这，也是一种失败

亓昊  中国海洋大学  环境工程系2007级 

在生活的诗意以及青春被我的大学抹杀得所剩无几的时候，请原谅我无法用一篇感情丰富积极向上的命题作文叙述这乏味的考研经历，而是只能装作郑重其事地实施回忆总结这项艰难的工程。

一

人生，其实是有千万种可能的。

在人生的每一个路口上，选择任何方向都意味着与其它道路上的风景无缘，最终踏在自己脚下的，只能是窄窄的一条单行线，谁也无从知晓，究竟哪条路上会有更美的景色。

这个90后叫嚣着逐步踏上舞台的今天，仍然是一个大多数人小心翼翼不敢出轨的年代。剩下的人大部分人也都处于想出轨而不得的尴尬状态，不过相比于已经出轨并且粉身碎骨的人来说，他们起码还有出轨并且存活的希望。只是，那需要勇气。

我常常会对自己曾经的选择感到失望，为昨天的所做所为感到遗憾，也为今天的选择而犹豫不定。2010年9月里的18篇日记，记录着那段纠结不前的日子，它们占据了我四年里日记总数的三分之一。也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会为今天的自己而慨叹，把今天所走的道路重新定义为一种失败，一种因为迷茫和缺乏勇气所导致的失败。

或许，走到最后，我会突然发现，幸福，它就在脚下的这条路。不管是怎样的方向和脚步，都必须走得义无反顾。

二

梭罗说：“一个人，如果不是发自内心地决意过得清醒，那么，再长时间的努力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他将既不能成功地活在这世上，也永不能令自己得到满足，他的一生将永远混昏昏噩噩。”

在对过去四年乃至十几年的回忆里，我似乎从未十分清醒地活过，即便是在刚刚过去的，不停与懒惰和迷茫作斗争的半年里，也依然如此。

坦诚地说，在准备初试的一百多天里，我并不可能像舍友和朋友口中形容的那样轻松淡定。我之所以能够每天睡到十点钟才起床，一有机会就上网看杂志，做着一些无异于平常的消磨时间的事情，而表面上却并无太多愧疚不安，仅仅是因为，也只能是因为，每每羸弱的勤奋和臃肿丑陋的懒惰这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架的时候，前者从来都挨不过第一回合，以至于后来干脆就白旗高挂了。于是我只能一边自责担忧、一边低效率地做自己该做的事。那种表面上所谓的淡定，不过是一种投降做了汉奸之后暂时的衣食无忧而已，其实纠结无处不在。

当然，对于大多数不够勤奋的人来说，这种纠结与斗争其实是必需的，全然淡定是不现实和不可取的。没有这些负面情绪的折磨和影响，再努力前进的过程也会变得单薄和微不足道，甚至于可能会走不到预设的目的地。所以，败了，也就败了吧。我依然要再一次寄希望于明天的自己，可以少一些懒惰，哪怕只是一点点。

三

是的，在那段时间里，我常常不够淡定。

9月，在离初试还有113天的时候，我坐着113路公交车，跑到我熟悉的那片海滩，美其名曰思考人生，结果只带回一脑袋海风和头痛。

上学期唯一一次爬山是在10月初。每一次爬山都会让我想起当年第一次爬崂山时的情景，那时候还年轻，从巨峰下去之后，在某个路口一错到底，硬生生穿越到了海边。现在怕是再也不敢那样无知无畏地只管向前了，一来没勇气，二来可能体力也跟不上了吧。

11月的某一天，突然发现五子山下的芦苇比过去任何一年枯得都快，那些洁白的散发着生命光辉的芦苇花似乎是刚刚盛开就黯淡了下去。那时我总是想起2008年秋天的某个下午，Juan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时说：“青岛的秋天，很安静。”眼睛里写满了陶醉，只可惜他旁边的中国女孩表示无法理解。我呆在自习室里，那种安静并不能使我静心学习，却让我隐约感觉到一种幸福。

出海实习回来后已是12月中旬，那几天似乎是还没从水手梦里醒过来，又或许是在茫茫的海上迷失了方向，还有一个理由叫做晕地，总之是没有状态。在与舍友的相互鼓动下，三个大老爷们跑去看《子弹》，然后赶公交回学校听新年音乐会。这种行为当即遭到了一位同学赤裸裸的鄙视，但彼时的我却自得其乐，在其中悄然安静下来。

孙子他老人家曾经曰过：“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这大抵也可以拿来应对考研这件事吧。在这期间不断挣扎彷徨的同时，我再一次开始寻找一种能够推动生活、支撑生命的力量，借别人的话来说，那应该是一种平静而长远的力量。虽然有些许的收获，但我始终也达不到不可胜的境地。

四

理想，大概是梦想与现实的妥协。

曾无数次地以为，自己是一只吊着线的木偶，在上帝的手里转圈圈。于是有人就告诉我们，辩证地说，那是螺旋式的前进。但是我不知道，那根表征着我前进的横轴会不会其实就只是时间轴而已。

想一想吧，在过去的多长时间里，所谓的理想离曾经的梦想越来越远，远到已经听不见它喊你的名字。漂在生命的急流里，越来越接近现实，越来越容易低头妥协。虽然我明白，这些都不可避免，却还是固执地把这些妥协都归结为懦弱和失败。因此，我总是觉得不够快乐，而这似乎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

跟人谈起考研，我总是会说自己没感觉，其实也可能是感觉太复杂，以至于说不清，也写不明。

罢了，或许这些本无关成败。我并不是个勤奋的孩子，我只希望自己的所做能让这世界更干净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暂且先到这里吧。

2011年4月30日  五子山下